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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添置
陆清婉这次进城绣画卖了二百五十两，再加上原来约定好了的三个花样十两银子，一共二百六十两银子入账。
她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润的银锭子，走出金粉铺的时候就已经重新盘算好了该怎么花这二百六十两银子了。中秋将近，陆清婉原也想过添置的东西了，但那时候她估摸绣画能卖五十两这样，如今兜里的银子哪里只单单五十两，翻了好几倍数目，足以让她多购置些物件了。
陆清婉首要考虑的就是吃穿这两个问题。
姐弟俩除了第一次进城卖绣帕得了三十两银子之后，扯了一次布来做衣服，其余的日子还真没再做过衣服。陆清婉算了一算，也堪堪有三个月余了。那个时候天还热，等过了中秋天就得变凉了，是时候该得扯布。准备起厚些的秋衣、过冬御寒的冬袄了。
陆清婉来到了云锦坊，这回兜里的银子沉了，也有心思去看些质量上乘些的料子了。
云锦坊满眼的各色布匹布料，有昂贵的绢、绫、纱、锦、绸、缎，但也有普通百姓买得起的麻、葛、罗。陆清婉的视线停留在绢布上，绢布做贴身的衣物再适合不过了。
在这短短的三个月里，在吃上从来没亏待了自己，陆清婉身量拔高得很快。汤汤水水地滋润地补着，原本的瘦削纤弱的身躯也日渐丰腴起来。这样一来，原本贴身的亵衣便穿不上了。
绢布价钱大约在三贯左右一匹，陆清婉一样一样地看了过去，绢类要说品种还反正不少，一眼看过去绫绢、细绢、花绢、白绢、杭绢、素绢、棉绢、安南绢……多得能迷住人眼，陆清婉要看好一会才挑了到了她想要的棉绢。
棉绢质地细腻而坚韧，能够裁做成各类用处的衣物。一匹做完两姐弟的衣服还有得剩，花了两贯400文。
陆清婉又再挑了宁绸、软烟罗、云锦、棉麻数尺，凑在一起算花了四贯。
因为心里还盘算着过冬御寒的袄子，陆清婉便挑了几块暖和的皮草，皮草的价钱也不便宜。一条银鼠皮。小小一条勉强围完脖子，因了它摸着尤为软和而能御寒，值一贯钱。捡完银鼠皮子之后她又看上了乳羔皮子。乳羔皮500文，羊羔皮不值什么钱，而且还是乳羔皮，500文稍稍贵，不过陆清婉现在手里有钱不计较了。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狐草皮子上边。狐皮子向来都是价钱不低。狐狸性狡猾而又聪颖，捕猎不好捕。成色好的狐皮子陆清婉就不看了，视线径直落在那些普通的狐皮子上。某一块三贯钱，瞧着成色显旧，怕是库里积存了许久再摆出来卖，也不算大，但是足够她和陆清石两人做衣服用。即便一整张也才三贯而已。陆清婉果断地将这块狐皮子收下。
做冬袄还需要棉。棉一两重，八十三文，她买了五斤一起算便宜，花了400文，还不到一贯。所有的加起来一共花了十一贯又300文。过年的要盖的新被需要的棉花，还是等过年再来买，买早了不好。五斤的棉花做两姐弟的冬袄，够够的了。
陆清婉付清了账，因了还有别的东西要买她便多付了300文给伙计，让他跑个腿给找辆牛车。
买完了做衣服需要的料子之后，陆清婉又走到了粮铺买过秋的粮食，还有各色的河鲜、肉，一块买了个尽兴。一轮走下来，腿也觉得酸疼，所幸还陆清婉自己雇了辆牛车，赶牛人慢悠悠地缀在她后头。
前朝的皇帝是蛮鞑子，所以吃羊牛的习惯也传入了中原。在闹市中不乏有置卖牛羊的交易。陆清婉想起家中那两只半大不大还没有完全离开羊乳的小狗崽，便萌生了买一只羊的念头。
家里的两只狗崽子太惹人怜爱了，每次它们拿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姐弟俩，陆清婉陆清石都招架不住。喂白粥喂肉糜都试过了，太小只吃不了，只喝羊乳。
这段时间每日去窦大娘那取喝不完的羊乳，即便给钱窦大娘也不要，但陆清婉终归脸皮薄，白占人便宜的事情她也做不来。
一斤羊肉不过九十文而已，一头产奶的母羊大概三四十斤这样，因了它还产奶所以贵些，三贯又200文陆清婉牵走了它。
羊倌咧开嘴笑着送了陆清婉一斤的羊肉。
陆清婉小心翼翼地把羊牵上了牛车，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她一件一件地买回来的东西。不用板着手指数数目，陆清婉还算灵活的脑子已经算出来今日拢共花了多少银子。她还没打算置办大件的家什，单单是做衣服的料子、能吃上月余的各色粮食、面粉、谷类，为中秋准备的肉食等等便已经败去了三十二贯又600文。虽然看上去花了不少，但是用也能用上好长一阵子了。像衣物，余下的一整年怕是都不必再扯布料子裁作新衣了。
陆清婉坐在牛车上，既是略带兴奋，又有些无奈。很多好的东西，她看了却没有买，即便如此克制着采购添置，仍是花费了不少的银钱。
其实有些是可有可无，她格外欢喜得紧才买下的。
然而片刻之后，陆清婉便把这种念头抛在了脑后，她这么辛苦地日夜赶制绣画，手指累得都僵硬了不就是为了这样的随意吗？
还心疼计较些什么？
这样奇怪又好笑的情绪，陆清婉许久才明白过来的。在乡下度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已经渐渐地把过去化为过眼的云烟，是真正地融了进来。才会这般地开始为生活谋划计较。
似她初初醒来之时，一口气便把家里仅存的雪花面一顿用光了，半点不心疼。难为那时候幼弟，知道之后会有那样心疼的眼神，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要是换成如今的自己，怕是会分成几次吃，等赚了钱再放开了吃。
陆清婉想起上辈子这个时候的自己，怕是还在田里为一贯钱辛苦得腰都直不起。努力省下每一个铜子，小心翼翼地存起来。
当然现在那种日子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但即便那个时候的日子很清贫，仍会让如今的陆清婉放在心底留念。因为正是经历过穷过的艰辛，才懂得以后的甜。她也感激徐凌，把埋在泥里的自己领入了另一个她摸不着走不进的繁华的圈子。
现在她也算是弄清了为何自己对徐凌起不了半点报复的心思。心软的同时，还因为他也曾算有恩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