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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半, 龙骑军营地。
一个小时前，这个营地中休憩的人就都全部清醒了。十多个小时前出发探查情况的斥候和值班的哨兵返回换了一班, 作战主力也通过休息调整好时差。
风雪已歇, 阴云流散，凌晨的星空却仿佛笼罩了一层雾霾般模糊不清。
对于从另一个大陆来的莫森上校而言，这模糊不清却是熟悉的景象。据说旧时代的人们喜欢写出实际上没有什么作用的词句，只为了抒发他们一样没什么用的可笑悲喜, 为了做到这些, 还要对用词斤斤计较，必须有美感, 还要多用修辞。
那时的人们形容模糊不清, 会说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两百年后的人面对的，则不只是夸张的形容了，整个地球真的被蒙上了一层灰。
那是两百年前无数次核爆炸冲入天空的蘑菇云, 也是受战争影响改变的地壳运动里复苏的火山灰。
这两百年间，气候虽然严寒, 频繁的火山活动却没有停歇过。一些灰尘落回大地, 更多灰尘飘扬高空。
这就是, 笼罩在所有地球人头顶上的阴霾。
“无论是亚陆, 还是美陆，天空都一样啊。”
莫森上校说。
“上校说的是‘灰层’天吗？”龙骑间谍说，“无论在哪里天空都是一样的, 但除此以外, 我在亚陆已经待了三年, 我认为亚陆和美陆完全不同。”
“嗯，区别是什么？”
“人，”龙骑间谍轻蔑道，“在亚陆，我就没见过像样的人。”
“嚯。”
“活着太苦了，变成了怪物。”
“这么说的话，几年前美陆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龙骑间谍骄傲道，“现在我们有龙骑。”
听他这么说，莫森上校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所以你必须更加努力，”他道，“作为龙骑的一员，你的躲避动作完全不合格。”
“这次回去我会努力训练的，上校……”
“士兵，”莫森上校语气严肃教训他，“我们的目标，是打破这‘灰层’天。”
“……是！我一定会努力训练，上校！”
听到龙骑间谍声音洪亮回答，莫森上校这才满意。
这个高大如熊的灰发男人从临时充当凳子的木箱上站起来，用小刀刮干净餐盘上最后一点汁水，舔干净。
营火燃烧跳动，微风中，熟食的香气还未散去。
睡了一觉又补充了营养，龙骑士兵此刻精神饱满。
这就是作为进攻方的优势，能决定进攻时间的他们可以做充足的准备，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时刻突然袭击。
就像是——
“时间和人，都掌握在我们手里。”莫森上校对列队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们说，“这次，一定要……”
——此刻。
“嗡！！！”
鲜红光柱从天而降，在莫森上校的视网膜上留下一道绚丽剪影。
冰原基地，三楼能量中枢室，这间在过去几个月里成为欧翡纹（与贴身保镖）私人地盘的大厅，此刻或站或坐不少男女。
激光柱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房间里掀起了一阵骂声。
“**！”
“我去！”
“……打偏了。”
过去几天里经历了地狱训练，但第一次出手就打偏实在不是什么好结果。一直表现得十分沉稳的李开坐在操作台前露出一个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下意识回头望了欧翡纹一眼。
“别看我，”面对第一击就打偏这个结果，欧翡纹眼睛都没眨一下，“到底该怎么做，实际上手才能了解……还不转过头去，你这台无人机就要迫降了。”
“哇啊啊啊——”
“李队长你行不行！”
一房间男女惨叫，慌张的李开连忙把注意力放回操作台上。
他的弟弟李关坐在另一个操作台后，和他这边不同，李关那边时不时响起的是欢呼。
“这一下！”
“打中了！”
“那条黑龙怎么打不穿……”
“眼睛！眼睛！中了！”
憨厚的李关仿佛变了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操作无人机发动攻击。五个战斗无人机操作员里他表现最好，高达50%的击中率远超他人。
除了各个操作台上的小光幕，中央电脑上还众人头顶上投影出了整个战场。
龙骑军的营地甚至距冰原都有一段距离，远远超出了基地树的监控范围。但或许是龙骑军运气不好，基地派出的情报小队，带着能直接与基地对话的通讯器。
于是，黑龙还没有降落的时候，一组两天前才生产出的无人侦察机就从基地树楼顶起飞了。
确定了敌人所在和规模，第二组起飞的就是战斗无人机。
凌晨三点二十，战斗无人机组抵达地方营地。
进餐完毕的敌人在十分钟后排成了较为集中的队列，正适合一场轰炸。
结果第一击就打偏，简直是自己放弃了大好时机……
“我们是进攻方，并且在敌人没有防备的时刻突然袭击。不要紧张，牢记你们过去几天的训练，隔着远距离给敌方造成伤亡的那一刻，优势就在我们这边了。”
欧翡纹稍稍安慰了一句。
以总共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无人机操作训练时间看，虽然这群地球人连翠星没接受完初等教育的小学生都比不上，但此刻造成的伤亡数已经超出欧翡纹对他们的预估。
“这一场战斗我不会作为战力插手，接手指挥也要等中后期。能源供给只给5%，而你们的敌人，是从另一个大陆来的天赋者加精英战士组成的突击部队，人数六百，可惜极为轻敌，甚至对我们掌握的技术没有完整认识。”
“基地继续发展，未来会遇到的敌人只会比他们强大。”
“我不要求你们打得多好，”欧翡纹双手抱臂，“只是，在这场战斗里，让我稍稍见识一下你们渴望改变的决心吧。”
大厅里无人说话。
浮躁、不安、紧张、害怕。
这些情绪，全被欧翡纹用一句沉甸甸的话压了下去。
——只是用无人机远距离接触正规军战场，已经很温和了。
——正常人都不可能立即适应吧老板……
——在你们的星球上，难道还有正常人生存的空间？
边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没有插手，却一直跟着阅读战场的欧翡纹心不在焉问。
——清荣那边如何？你在干什么？
——啊？我？我在赴约会。
边芒说。
欧翡纹：“……”
——哈？
***
清荣，城郊荒地，只见黑影一闪，边芒突然出现。
微风中，他独自站立，抖开十分钟前被古二转交到他手上的一张邀请函。
邀请函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投进工厂大门后的值班室，内容的意思是有个强大天赋者要和边芒一对一，如果不同意就会袭击工厂里的普通人。
纸张上写的地点就是这里。边芒确认完，抬头看了看，只见半融化的雪下露出斑驳土地，枯黄潮湿的草本植物软趴趴贴伏，起伏之间是一道道交织成水网的天然沟渠。
风中只有荒芜的气息。
此地，实乃一杀人放火的好去处
……强大天赋者一旦展开战斗，波及范围极广，看来敌人和他一样不希望伤及无辜。
边芒收起邀请函，低头把卡纸塞进口袋。
在抬头之前，他后背突然触及一片柔软的体温。